从她嘴里吼出来的声音慢慢的变得沙哑，如蒙上了一层层薄纱一般，不清晰，明亮，失去了一个小女孩应该有的音色。
不满，质问的声音布满了戾气，怀疑，充斥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好在这是个单人病房，隔音的效果还算不错，不然，外面等候的人，早就按耐不住了。
柳医生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心神，瞟了水沐一一眼，庄重而严肃的给小女孩拉上了白布，慢慢的盖上了嘴巴，鼻子，漂亮的眼睛，饱满的额头，最后是光滑细腻的三千青丝。
“你，你在干什么？”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今早，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害羞的躲在母亲的背后，偷偷的瞅着她，打量着她，那么的健康，充满活力，如今，怎么会躺在了这儿？
她，是她，是因为她，因为她这个杀人凶手，她才会躺在这儿，她为什么要同情心泛滥？她明明就不会这类疾病的治疗方法，为什么还要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为什么要将她留下？活活等待生命的枯竭，自己却无可奈何。
水沐一的双腿发软，死死的抓住床尾的栏杆，要是她抓紧时间去了国外，有了那边先进的技术，她是不是就，能多看看这个漂亮的世界，可是，没有要是，也没有如果，时间，更不可能逆流。
“干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在干什么，没有室颤的指征如何除颤？你原先的老师是如何教你的？胡言乱语，还心肺复苏，在你来之前，小孩子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迹象，已经按照成年人的量多做了一个循环，她还是一个孩子，她承受不了了。”本来按照柳医生原来的脾气，他定是要把水沐一骂的狗血淋头的。
但如今，罢了，孩子还在这儿呢！让她好好的走吧。
旁边站着的两个抢救护士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柳医生，在看看水沐一，这新来的水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万人魔，柳医生，居然没有发脾气。
“是啊，怪我，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躺在这儿。”水沐一无视柳医生说的话，自顾自的嘀咕着。
慢慢的绕过床尾，走到床头，拉下白色的被子，双手捧着小女孩的脸蛋儿：“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啊！你起来，姐姐带你去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嗯？好不好？咋们起床，不睡觉觉了，好不好？”
内心的希翼，被冷清清，毫无动静的病床消磨殆尽，心，终于是凉了，头，慢慢的低下来，轻轻的放在小女孩的胸口上，就怕惊着了睡着的她。
左手放在小女孩的肚子上轻轻的拍着，抚摸着，眼神儿全神贯注的在女孩的脸庞上，她怎么没发现，这小女孩，生的好生可爱。
屋子静的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两个旁观者，参与抢救的两个护士小姐姐，被面前静谧，萧肃的环境弄得是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触碰了某人的神经，引发大怒。
心电的报警声，一直在屋里响彻着，随着时光的流逝，小女孩脑死亡的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几分钟过去了，小女孩再也不可能再次扬起阳光的笑容了，再也不会叫妈妈了，她终是离开了这个不曾好好观赏过的多芬世界。
水沐一没有再闹，也没有再说糊话了，内心深处，一个黑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小女孩已经走了，她，不会在回来了。
学了这么久的的医，先前的质问，不过是给予自己小小的安慰罢了，那话多么的不可理喻，无理取闹，就不是一个医学类学生该说的话。
要是在平时，她是宁死都不会说出这么毫无依据的话语。
肩膀突然穿来一阵隐痛，瞬间水沐一的身子便立了起来，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着床上毫无血色，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她原本的红润，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寒冷，是无尽的生命啊！
水沐一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毫不关心身旁的是是非非。
欧阳焱予使劲的摇晃着水沐一的肩膀：“水沐一，我刚刚在楼下跟你讲的是什么？你还记得起来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那我说的话当放屁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瞅见他，就会笑口常开的小女生吗？刚刚在楼下说的那么多，就是为了防止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啊！
“水沐一，你是那么懦弱的人吗？这种古代封疆社会小女人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脸上？你不是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吗？你倒是拿出自己应有的精气神啊！”欧阳焱予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丝丝的痛心，一个未来医学界的天才，难道就要这样埋没了吗？
欧阳焱予的声音飘飘荡荡，就连临时来参与抢救的小护士都开始严肃起来，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你是不是忘了读了那么久的医书，是不是忘了，深更半夜，楼下急诊处还有那么多的病人等待救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自怨自艾，没人会同情你，没人会可怜你，她，更是不可能重新站起来，她的生命已经静止了。是你，是你害了她。”不忍告诉她现实，但是，他必须叫醒她。
能够坚持到现在岗位的医学毕业生，都是狠厉的角色，一个个 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是一时之间迷了路。
“是的，是，是的，是我害了她，都是我，都怪我。”水沐一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喃喃自语，她使得一个家庭少了笑声，她害了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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