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房”酒家，粉衣束冠的空空色色另要了一间上房。两兄弟同吃同住几十载了，无论在山门内，还是行游在外，都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云若早也是见怪不怪。
小酒馆菜食都是寻常，茶酒更也一般。只是这旧友再聚，茶酒自带一份发乎于心的醇厚。揖手并肩，几句寒暄，三两盏醇酒入腹，垫了垫久别重逢的喜悦，这才开始坐下聊天。
“云哥儿。”空空掖着眉毛看着云若的满头银发，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十数年不见，云哥儿你身子是高了些，可五官样貌改变也没多大，怎么这一头黑发却……可是因为自身功法出了问题，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变故？”
轻衫少年，黑发变白，在凡尘俗世都是少有的事，对于修真者动则几百年的寿元来说，区区十载算不得太久，更不该有未老先衰一说。
“兼而有之吧。”云若微微垂目，轻轻道：“前些日子我家山门与琅殊一役，你俩在笪邬应当也有所听闻。”
“确有耳闻！”空空眨眼笑道：“洒家可是听闻，云兄弟你在七玄门一战中可是大展神威，一人一剑，杀的琅殊新辈的那些什么七子八子的，个个抬不起头。更是将那琅殊的大师兄曹郡一招而毙！！云哥儿当真是杀戮果决！”
“山门之役关乎于七玄门的生死存亡，由不得我留手。”
“那是自然，洒家也不是迂腐和尚，强敌攻山来不得半点慈悲，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家师兄弟的残忍。洒家只是听闻云哥儿在七玄千钧一发之际，犹如天神下凡般的表现，悠然神往啊……”空空摇头晃脑地说道：“难道云兄弟这一头白发就是在那一战中受伤所致？如若是的，那这也算是功勋白了，哈哈！”
云若摩挲着茶盏的手定了定，茶水漾起了一晕涟漪。
“山门一役，七玄几百年的根基变成满地断恒；而家师……仙逝……”
“仙逝……这……”空空的笑容瞬间凝在了脸上，尴尬地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云若，脚底上踢了踢色色努了努嘴，溜着眼珠子乞求着色色帮忙解围。
色色撵了撵手上佛珠，心中计较了一番，说道：“云哥儿，对于北境那边你了解多少？”
空空头皮一麻，你这转折的也太生硬了吧！
不过好在云若只是沉吟了片刻，就藏去了脸上的哀色，抬头道：“神仙令在宣岩久未出现，落在七玄更是百余年来的头一次。门主对神仙令知之寥寥，北境之地也还是听天剑太常的俩位前辈交待了少许。”
空空接话道：“也是，宣岩地处南荒灵山大川少之又少，比不得中原之地灵气充裕。冒尖儿的修行者确实不多……”
桌子底下色色一脚踩去！
“嘶~”空空吃痛之下，一拍脑门：“这个……哈哈，笪坞和宣岩倒也算是难兄难弟，没几个领过这神仙令的。只不过我们禅觉寺与各方云游的和尚都有往来，北境之地的事情了解的倒也不少。”
“说来听听。”云若顿时来了兴趣。
空空晃着脑袋摆起说书人的架势，手里折扇仿着惊堂木往桌上一拍而后道：“这北境之地的由来自当从八千年前北部宁国的雪河谷说起……”
“这我倒有曾听闻，界裂之渊就是从这宁国雪河谷出现的。只是这北境指的是这道界裂之渊，还是往日宁国？”云若可知道空空地秉性，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打算，直接切入要题。
“云哥儿，你可想错了。洒家告诉你……都不是！”空空扬着眉毛道：“界裂之渊在雪河谷出现，带来了大量的异族。当时的宁国如日中天！有上三境的大修近百余人，论实力可比如今的大秦还要强势！可在异族的冲击下不过短短数月便败北崩坏，整个宁国的修士几乎倾巢而灭！此后内陆的各大门派这才认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联合起来锁了界裂之渊，筑起了边境墙。可原本的宁国几十万里的疆域，被仙灵之气，界裂之渊所溢出的界力，甚至还有异族修士所带来的异力，搅合的连修士都难以生存。至于原本居住在宁国的近千万凡俗之人，统统成了这场无妄之灾的冤魂，原本的宁国也成了魔泽之地。”
云若点了点头，明白了空空的意思：“如此说来，这往日宁国成为了异族与修真者的缓冲之地，那宁国以北，异族的落脚生息之处才是真正的北境。”
“正是如此！”空空道：“真正的北境，几乎没有修真者去到过。八千年的繁衍生息也不知如今的异族实力到底强盛到了何种地步。”
“那神仙台的召集令……”
“异族聚于北境，可对修真大陆始终贼心不死。千年一次的大规模突袭也是越来越近。当然以我们这些小辈的实力自然无法与之正面相抗。神仙令最大的使命还是让我们进入魔泽之地一来对异族有个实实在在的了解，二来也是为了历练。将来才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对抗异族，守护修真。”
云若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异族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放族中小辈于魔泽之地历练吧？”
“确实。”色色道：“说是异族，其实他们本身的智慧可不比我们差上半点。”
云若沉吟片刻，忽而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界裂之渊的来历究竟如何？为何会有异族从中而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估计只有神仙台的大修们才知其一二。不过这界裂之渊已不用担心。整条渊地已经被封魂石所铸就的边境墙压在下面，边境墙上更有三十六座立有镇魔碑的烽火台压住界力，封锁渊地。哎！话说这烽火台上的三十六座镇魔碑，其中一座还与你七玄有莫大关系呢！”
“哦？这倒未成听说，是何种关系？”云若奇道。
“三十六座镇魔碑，碑牌上刻着对抗异族杰出人的名字，其中二十二座碑牌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第七碑……”空空眨了眨眼道：“碑名筠河！”
“筠河……”云若道：“那是我七玄开山祖师的道号！”
“可不是么！”空空说道：“不过离最近的一次异族大战也已经有近千年，七玄立派的年岁不长，恐怕七玄门是筠河道人在离开北境边界之后才建立的。神仙台之所以一直记着偏远南境的宣岩，恐怕与筠河道人不无关系。”
“筠河师祖……”云若努力的回忆着，可在脑海里也只有师傅和掌门师尊寥寥无几的提起。能在镇魔碑上占有一名，师祖总不会是寂寂无名，定是有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为何从不曾听闻门中师长提起？
云若正想的出神，空空的脸却是越凑越近：“云哥儿……你们宣岩三枚神仙令，我们笪坞也有三枚，你不觉得……”
空空左右一看摊手道：“你不觉得，我们少了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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