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小姐给我喊来。”
白姚远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他自然是知道他这个女儿有多么优秀，有多么心比天骄。
这一刻，卸下白相的身份，白姚远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整个人沧桑又无奈。
“父亲叫我？”
由门房的丫鬟挑开帘子，露出美人身姿。
少女穿着浅蓝色烟云蝴蝶裙，发髻上别这着一支碧玉簪，腰身处悬挂着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
她的模样实在出色，五官生的隽秀明丽，是不施粉黛就让人惊叹的丽色。气吐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白未凝摇了摇手中的六菱纱扇，微微行了一礼。自是大家气度，别样风华。
“爹爹今日可曾听女儿一言？帮一把四皇子？”
白姚远盯着面前的少女，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凝儿你…可是动了情？”却又为何是谢臻？一个毫无助力的皇子？
“爹爹莫不是在说笑？”
白未凝打断了白姚远的话，声音柔和清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白姚远看着面前娉婷的少女，忧虑地说道：“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心思也是个不定的。”不，是定的。能瞒过这么多眼线来到凝儿面前。可见这位出身低下的四皇子的野心！
白未凝面上扬起一抹微笑。“可女儿要的就是他毫无根基。”将扇子递给身旁的丫鬟，徐徐地又说道：“这样丞相府便是他最割舍不掉的助力。互惠互利罢了。”
“凝儿，白家从不参与夺嫡之争！”白姚远声音低沉，圣上心思不定，有一个谢大世子金玉在前，皇室子弟与之一比，便是连渣都不剩了。
白姚远之所以一直不站队，是因为除了夺嫡凶险之外，他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猜测。
关于那个位子，关于那个压着所有世家子弟一骑绝尘的人。
“凝儿，我不求白家百年富贵，但求小辈安康幸福。你若是愿意弃了这份念想，爹就舍下老脸，去一趟端王府，替你寻一份婚约来。”
白姚远面色微红，古来都是一家女百家求。从没有女方上门求亲这么一说，只是谢世子不比别人，他的婚约总是要有些不寻常的。
“哐当。”
茶盏落地。
白姚远的寥寥几句便让一向自诩镇定的白未凝一瞬间失态，贝齿紧紧咬着红唇，高傲的头颅微微低下，面容涌上难言的迤逦。
“端王世子妃？”
白姚远见自己女儿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不论是出生还是样貌，才情还是功绩，哪样谢世子不比谢臻好上十几条朱雀大街？”
谢臻在他白姚远眼里，连加上一个敬称都没有资格。
白未凝看着地上的茶杯，面色绯红，声音依然空明澄澈。“爹爹，我喜欢过谢允南。”
少女的心思被白未凝三言两语挑明，一时间连白姚远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未凝面上红润渐渐褪去。她本就是娇养出的美人胚子，此刻眉眼冷色，生的虽美却太过孤高，像上玄月。
而白姚远看着白未凝慢慢冷下来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连谢世子都压不住他家凝儿的野心了？
“但也就到喜欢为止了。”
白未凝依旧噙着那抹淡淡的微笑。“女儿要获得什么，总得舍弃什么。”
端王世子谢允南，是她年少的慕艾。
热烈，纯粹。内敛，羞涩。
但从她决定押宝在谢臻身上开始，决定要登上那个位子的时候，她与谢允南就在无缘分可言。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下半辈子会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安居于室，相夫教子，磋磨一生。
白未凝盯着白姚远说：“女儿都懂的道理，为何爹爹不懂？族人不懂？白家百年世族，钟鸣鼎食，而今却固步自封，安于一隅！”
“你！”
“爹爹别拿家族百年兴衰荣辱压我。未凝一介小女子，担不得这重任！未凝只知道，空的位子总是要有人来坐的。而这个人就必须是女儿。”
白姚远气笑，道：“莫不是你白未凝想学那套垂帘听政！”
白未凝摇了摇头，“白家忠君爱国，女儿绝不会败坏白家世代清誉。只是从龙之功女儿要争，母仪天下女儿也要争！”
“你啊。”
白姚远早就气消了，此刻语气里透露出些许无奈，却在心里暗暗感慨。
不愧是他白姚远的女儿啊！
白姚远欣慰的看着白未凝，终于有白家小辈看得清形势，愿意走出这个由白家亲手编造的龟壳了。
可惜是个女儿郎……
“凝儿，你若为男子。”
“女儿家又怎么了？爹爹莫不是瞧不上女儿家？东离尚且有女帝，大周为何不能有女官？”
“住嘴！凝儿你可晓得你在胡说什么！”
白未凝不惧白姚远的威压，抬起下巴，道：“我知道，我也很清醒。女儿想守着白家的百年。”
白姚远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只是个女子啊。”
白未凝放下手中的摇扇，语气严肃。“爹爹，自幼教我读书习字，知礼明理。莫不是只为了让我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你就是这么看待你自己的？爹爹叫你读书明理，在你眼里就是为了把你嫁出去换来利益？”
白未凝嘴皮动了动，她知道她刚刚说的话着实重了些，下了父亲的颜面。
“我真是教坏你了。我教你读的书你就是这么来顶撞自己的父亲的？我今日便告诉你，作为女儿家就是要安居后宅，相夫教子。你若不想沉塘浸猪笼，大可给我作！”
白姚远指着白未凝，怒气冲冲的说：“把小姐给我带回绣楼！让嬷嬷好好教导教导她，如何做个女儿家！”
话说的极重，可见白未凝的话给白姚远带来的冲击。
临走时，白未凝转身对着白姚远一拜。“女儿心如磐石，既然认定了，绝不更改！”
白未凝转身离开，父亲一片苦心，她又怎会不懂？明面上把她关在绣楼里，实际上是担心病急乱投医的四皇子找上她，坏了名声。
“姐姐真是好兴致啊。这一趟就把爹爹气的够呛！”
说话的是在自己母亲去世后，白姚远续弦所出的女儿——白杉月。
白未凝皱皱眉头，懒得搭理她。她真的厌倦了后宅阴私的争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见白未凝这幅目下无尘的模样，白杉月笑着的脸僵了僵。
白未凝你还真是淡定啊，你可知我最恨的就是你那副冷淡的模样？
同是嫡出，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姐姐。”
白未凝停下脚步，眼神里掺杂着冷意，她还要辗转于各家子弟面前替谢臻为质一事周旋，实在没心情和白杉月虚与委蛇，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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