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转睛盯着道士,小声问周玖良:“他这是怎么了?”
周玖良也看出来郑道士的异样,却有些不以为然地回:“是很奇怪,我见他这样好几次了。有时候,即便周遭风平浪静,他也会如此。我猜他恐怕有什么隐疾,兴许与他曾经抽大烟的经历有关……”
待纸符烧尽落于桌面,他又咬破嘴唇,沾了些血去裹那些灰,再将血灰涂抹在铃铛上。
这一段动作做完,道士开始摇动铃铛,那声音闷闷不脆,如同筷敲陶碗、钝刀切肉,让人不悦。
周玖良在我耳侧咕咚咽口水,神情惊喜地说道:“三清铃居然还真有这种用法!”
我表示不解,他眯起眼解释道:“我曾在一本禁书上看到,相传道教发展到唐代时,皇家开始偏爱佛法,底下的妖官便妄度圣意,四处围剿道人。有的甚至被逼剃度,作了和尚。”
周玖良表情愈发严肃,难掩激动地说:“那时,距此地不远有个大梦观最为顽强,里面的道士个个都是硬骨头。年轻的道士奋起反抗,死在官兵刀下,年老的也不甘受辱,自刎观内……”
我也来了兴趣,催促道:“你快说三清铃的事儿!”
“当时大梦观有一个从河间来的挂单道士,自称是钟馗座下大弟子,与占领了道观的官兵厮杀,身中百箭不死,弥留之际就是用了这种样子的法术……”
他指着郑道士,非常肯定地说道:“这个挂单道士摇动闷铃,将浅埋于山中的新死道士们全部召唤到身边,除他之外,只要有活人动静,都被这些死道撕成碎块。双方苦苦支撑,杀了九天九夜,屠得观内血流成河……”
我有些不信,打断他:“若真如此,禁书由何人写成?”
周玖良也觉得有些不解,却任然坚持:“别人不好说,就那个身中百箭不死的,恐怕不会死了吧?就他写的不行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仍然指向外面,分明已将郑道士带入故事中了。
似乎是有了什么回应一般,郑道士忽然眉头一皱,将那闷铃摇得越来越密,目光却不曾离敞开的院门半分。
此刻众人终于感受了一股强烈的压抑气息,也终于闻到了那日浓雾中让人难以忘却的恶臭!
咔嗒……咔嗒……咔嗒……
伴随着脚步声靠近,破旧的院墙外,顶着乱发的脑袋起伏横移,只用几步就来到院门处。
尸怪与郑道士相隔十来丈远,定身而立。
定睛观瞧,只觉尸怪个头不小,比刘公公的壮汉随从还高出一些。
我只觉尸怪的身体似乎比初见时还要壮实,莫非这几日他又长进了么?
似乎是在评估我们这一方的战力般,尸怪那冒着幽暗红光的眼睛缓缓转动,扫视着院内的每一个人。
只听得哗楞楞金属声响,四个婆婆的锁链从空中落下,紧紧缠住尸怪的脖子和双臂!
紧接着,手持钝器的壮汉也朝着院门冲来,似乎是想先靠蛮力打它个下马威。
就在壮汉们快要接近尸怪之时,郑道士也手持桃木剑从中间快速接近,看起来尸怪这回是落入陷阱了!
谁知那尸怪用力一扯,房顶的婆婆们一时没了重心,毫无防备地摔至地面!
尸怪又顺势甩动双臂,将锁链扔到壮汉们的身上。
几个壮汉来不及反应,被打到头颈,只听得轰隆几声,纷纷倒地,婆婆们也伤得不轻,一时间失了动作……
幸得道士较先前几人慢了半步,没有被波及!
只见他左右踩踏壮汉的身体,奋力向前,将木剑正对尸怪面门而去,尸怪来不及躲闪,只得将手臂交叉置于面前抵挡。
随着剑身没入肉中,尸怪发出一声凄厉地嘶吼!
那声音听起来既像人嚎,又像动物咆哮……
尸怪举起中剑的右臂,用另一只爪向外挥挠,指甲擦着道士腰腹而过,刺啦一声将道袍扯烂。
道士抽剑不出,恐将吃亏,双脚蹬踏尸怪的前胸,借力向后,跟着空翻落地。
只短短几个闪神,那尸怪便重挫我方!
我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郑道士摸了摸肚子,刚才被尸爪勾到的地方,应该是被抓破了一些,两行细长的口子正往外冒血……
我也被尸怪抓过,能体会那种钻心之痛!
道士似乎被激发了什么情绪,额头青筋暴起,索性将身上的半截道袍一拽,光了上身,用扯下的道袍擦了擦肚子上的血。
然后再将沾血的道袍团起,自双肩而下,将自己半个身子用血液抹了个匀实!
他一边抹,一边发狠地念道:“沥血之气,普扫不祥,灼弟子灵火,破瘟岁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灰土……太上老君吾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郑道士一甩血袍,用衣角包裹着桃木剑柄,大力一抽,剑身顺势而出,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道士一把抓住剑身,往后退了两步,顺势猛力扔出,连剑带衣朝尸怪面门飞去!
血袍触到尸怪的身体,腾起幽蓝的焰火来!
蓝火将尸怪烧灼得扭动惨叫,刚才那般狠劲失了大半,不一会儿就站不住了,只能勉强用爪子杵地,半跪着呜咽起来……
道士不敢轻敌,趁此时机急忙忙退回法坛前,将桌上的油灯抄起,又抓了一把朱砂拌米,捏在手中。
紧跟着,他将油灯抛掷空中,顺势撒出捏紧的红米,两物相击,一片火花四落,浇了尸怪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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